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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烛散文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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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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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恋

    在空白的纸张上写初恋这两个字,就像用上刀在树上划一道浅浅的口子――无论这是一棵怎样黝黑苍老的树,都会有青涩的汗液透出来,挟带着扑面而来的树脂的气息,这是我对人生中第一次爱情所作的比喻和判断。甚至多少年这后,偶然的使你帮地重游,你会发现,当初的刻痕虽经愈合,却无法磨灭,证明着那一小段入木三分的情绪,证明着曾经伫守于树阴下的你……

    初恋是岁月的花木丛中一张余温尚存的长椅,是人来客往的心灵殿堂里某个空缺的芳名,是半梦半醒之间如影随形的小夜曲,以潜在的波浪抚慰你驿动的心;或者, 初恋是午夜街头若即离的两柄小雨伞,是翦翦轻寒中悄然换上春装的感觉,是山重水复所着意烘托出的柳暗花明……我听说过无数对于初恋的定义,都不如早年读的几句诗形容得熨帖,“连手都不敢握的时候,便是初恋了;敢接吻的时候,初恋便老了。”作者的姓氏业已谈忘,我只能说,他是一位真正的诗人——注定了他为初恋所刻画的衡量标准,比这个世界上的哲学家们要朴素切实得多。

    连手都不敢握的时候,便是初恋了。这和无疑问初恋是与羞怯、笨拙相伴随的,这正是那份朦胧的美感得以产生的原因。难怪出入于雨的望舒,要把初恋作为一生中最珍贵的秘密来保守:“我永远不能对你说出她的名字,因为她是一位羞涩的恋人体!”仿佛往事是埋藏财富的确切地点,一旦泄露自己便会一一贫如洗,所以初恋类似于只在内心公开的存折,别人体会不到它真正的价值……

    至于你初恋的对象是谁,她是否已忘却,已脱离那一片五月浓荫的笼罩――似乎都不重要,关键在于那份刻骨铭心的感觉你是否依然拥有。初恋是人生的第一堂课,面对散发着油墨香的书本和窗明几净的教室,你抑制不往对未来的渴慕,哪怕当时你对世事人情尚缺管必要的了解,正是这种懵懂迷惑促使你去爱,一知半地去爱。还有比初恋更简洁、纯粹的情感吗?还有什么比初恋更青嫩欲滴吗――当你白发苍苍之际蓦然回首。你正是从那儿开始走出自己的心扉的,茫茫人海、市声尘嚣也冲不淡你为自己所保守的秘密。

    初恋是青涩多汗, 没有花朵的繁荣、浆果的芳醇。初恋是易逝而又隽永的,否则就不成其为初恋。我有一本发黄的笔记簿,里面抄录着屠格涅夫《初恋》的片断:“我在一张椅上坐下来,像中了魔法那样坐了好久。我所感觉到的那种感情,竟如此新鲜和如此甜蜜……一想到我正在恋爱,我内心就禁不住发冷。”十八岁的男孩子面对一位贵族少女的单相思弄得措手不及,但无法克制内心进发的闪电般的激情,“黑暗中,季娜伊达的脸静悄地浮现在我面前――浮现着,而且从容不迫地浮过去;她的嘴唇依旧那样令人莫测地微微笑着,她那对眼睛还是那样充满疑问地、深思地、温柔地从侧边悄悄望着我……就像我跟她分别时的娜一瞬间一样。”

    面对这一段文字,我不止一次地感叹过:“初恋描写得真美”,而又怀疑“初恋真有那和以美丽吗”?其实只呆珍惜它,只要以不老的心境去生温它,初恋的波光云影就会恢复如初。在缠绵悱恻的年龄,你爱上了谁,谁就是你心目中的季娜伊达。多少年后,你仍能像屠涅夫那样青春的回归:“啊,温柔的感觉,柔和的声音,感动的心灵的幸福与宁静,爱的第一次觉醒的令人陶醉的欢乐――你们如今在哪儿,你们如今在哪儿呢?”

    我甚至觉得,最美丽的爱情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或许,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字迹潦草的回忆录里追述的初恋,会跨越漫漫时空出现在他落木萧瑟的庭院,那算得上古老的爱情了,边缘磨损,且散发着上一个时代的气息:倾斜的街景、退色的花纹、虚拟状态的动作、被动的对话、黑白效果的面部轮廓……不知为什么,每每这第想象一番,我的心便像目睹了一幕逼真的戏剧般紧缩。我相信衡量爱情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时间,当然,爱情不是古董,并不需要依靠时间来增值,但爱情的列车只有进入记忆的隧道之中,才能经历短促的黑暗寻找到真正属于它的最终的站台,现实中的红男绿女以为本质就提前下车了――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当内心的铁轨锈,枕木横陈,久已冷落的旧铁路沿线上滋长出一丛丛没膝荒草……

    一位叫蓝蓝的女孩和我讲述她与河南籍老诗人苏金伞的交往,老诗人衰弱的手已不能写字,蓝蓝便守在他的病床旁边,把他一字一句背诵出的诗句抄在纸上;而大多数时间老诗人则微闭双眼,像一块化石一样沉浸在往事和回光返照之中,有一天这样沉默了很久以后,满头银发扣老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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