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到王仁皎将故事讲起,他才了解到原来当年东都朝廷与陕西行台之间还有着如此诡谲凶险的暗斗,一时间心里也不免生出大开眼界之感,只觉得自己终于领略到了事物表象之下的另一面。
在等到王仁皎讲完之后,李隆基便起身离席,亲至王仁皎案前,抬手为其斟满这一杯酒,并不无感慨道:“小王年少气盛,偶有骄人之语,并不知王君乃是尚义轻利的义气儿郎。这一杯水酒,权作致歉,还请王君不要推辞。”
王仁皎见状后,也连忙躬身致意,并端起这一杯酒一饮而尽,旋即回望东方,叹息道:“这一杯酒,也只是敬我当年,至于眼下的我,实在受之有愧。虽有捐身之义节,却无成事之壮力,人事摧累、取笑人间,绵长的愁情,也都化成了一腔戾气,恨我庸碌无能……”
“但此方寸之内仍有义念存留,便已经胜过了人间诸多趋炎附势的败类。”
李隆基听到这话,抬手将拇指按在了胸口,并不无感慨道:“况且当年家贼逆行归国,皇苑异变横生,就连君王都受裹于邪戾之内,在外又有狂人推波助澜,世道所遭遇的重创,并非二三力士能够力挽狂澜。小王当年亦立此波浪之中,深有感触,王君实在不必因此妄自菲薄。”
说话间,他又返回自己席案坐定,举起酒杯来说道:“故事不再长论,我再敬王君一杯,浊酿酒力虽然微弱,但豪饮亦能得此熏熏。借此熏熏,暂忘人间愁事……”
王仁皎听到这话,便也低笑起来,同样是手不停、杯不空的豪饮起来。只不过这坊里杂铺酒水,品质实在低劣,两人一番对饮,虽然已经是肠腹满满,但仍是求醉难得。
不过酒不醉人、人却自醉,喝了许多的酒水,李隆基最初的谨慎也略有放松,他手握着酒杯,略有迷离的两眼望着王仁皎并笑语道:“功业诸事不作讨论,阿忠身历诸劫,却仍能保全自身,这一份世事磨练出来的智慧,实在可观。我兄弟新入人间,人事陌生、起头艰难,来日凡情与事,都少不了要作讨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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