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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光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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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光逐影】(第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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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3月17日

    席琴推掉了今晚与未婚夫的约会,因为她必须去见另一个人。

    既然他愿意穿越半个世界回到她身边,她也可以不顾一切地冲向他的身躯,像是飞蛾扑火。

    天涯末路,心怀憧憬的美丽女人渐渐死去,赤县神州都在为她下雨。大地的伤痕层层叠叠,并不会随着歇斯底里的哭号而逐渐愈合;既然如此,须髯壮丽的雷鸣还是省却为好,在眼泪默默流干之后,便又是一个艳阳天。

    今年的春天格外寒冷,即便到了三月,老城区的主街还是一副万物凋敝的模样。当年高价购置的淮泗神树,到底没能成为本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空荡荡的输液袋也氧化而变得不可辨识;现在把它挪走和当初种在这里一样费事,只好就这么放在原地,听凭来来往往的好市民们睹物思人。夜幕降临,老旧的LED路灯被晚风逐一点亮,为这座疲倦的城市带来廉价的暖意。

    幸福广场的对面,锈迹斑斑的地铁站标志耷拉着半个头——我是说半个三角头,像是个大号的戒烟公益广告,但这等侵蚀力比多的独特造型并非出自有意设计,而是前市委书记让自家妹夫承包工程的合理结果。五百米外,蓝底白字的金属路标在春寒中显得格外单薄,则像是被提前抛弃的阿里阿德涅,只能孤零零地面对着酒绿色的爱琴海。路灯熄灭,路灯闪耀,而眼前那些来来往往的男人显然都与她无关;而她苦苦等待着的、一度承诺要接自己回家的那个人,却注定不会出现。带着虚假却坚定的希望,她就这么等着、等着,直到忘记了自己只是一块路标,在即将回归的春雨中长出一身难看的铁锈,连为人指路的基本能力也一并失去。

    “幸福广场。幸福……广场。幸福?广场?”

    席琴眯着眼睛,推了推快要掉下去的大墨镜,一连确认三次,口中喃喃念叨着这个令她心烦意乱的名字,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捱进地铁站,将一切哀愁与怀疑统统甩进了身后的寒风里。

    逆着晚高峰的人潮,身材高挑的北方女人灵活地挪动着身体,紧张地抓着灰色针织帽的下沿,生怕哪个不长眼的混小子把自己的假发撞飞、进而引发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对于席琴而言,长度及腰的黑长直假发,并没有让她生出太多疏离感,最多也就是帮她找回了一点点学生时代的黑白记忆;真正让她感到苦不堪言的,是那副大到夸张的男式方影墨镜,整个金属框架又冷又沉,压得她的鼻梁隐隐作痛。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隐没在臃肿的羊毛大衣下,看不出一点都市女性的轮廓;而平日里引为傲的腿部曲线,谨慎地躲藏在毫无装饰的大号长筒靴里,自然也不会引来路人灼热的目光?——她在过去十年中饱尝这等滋味,已经有些厌烦了。

    真安全啊。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世人面前,哪怕自己是个男人,想必也不会停下来多看一眼吧。

    公平地说,席琴的这身装扮无限趋近于本地单身女青年的平均值,全身上下的首饰都符合月薪三千社会中坚的消费能力。即便她的亲生父母,恐怕也认不出眼前这位衣着朴素的职业女性就是自己的女儿,只当是谁家的老姑娘又在人民公园的百人相亲大会上跑丢了。

    ……真想穿着那件暗红色的巴斯尔裙去见他——也只有我的身材,才能驾驭如此苛刻的裙衬。席琴苦笑着以手扶额,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那件不断起着静电的黑色大衣,饱满的乳房被深紫色文胸下的钢圈勒得有些难受——还是夏天好,只消两片大号的创可贴,就可以穿着单衫出门了,就算对方把胶质吃到嘴里也没什么毒性。说来好笑,此时此刻在她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并非是对方挽着自己的手臂在月光下漫步,而是裙子的下摆卡在扶梯缝里拔不出来的悲惨景象。

    许多年不曾与他合奏月光曲,流经指间的旋律难免生涩,但愿他还记得彼此之间的默契。

    “但愿吧。”

    神色忧郁的姑娘,轻轻叹了一口气,合上想象中的琴盖。

    年近三十的席家长公主,纵然不是玩弄男人的心机婊,却也不是完全不谙世事的傻白甜,自然会明白化妆防路人、贴纸防贱人的朴素哲理。为了防备对面阳台上的一般通过窥淫癖、黑旅馆中无所不在的针孔摄像头,她在两侧锁骨、肚脐周边和大腿根部的神秘地带都贴上了极为夸张的纹身,并且事先准备好了诸如“这不是我……澄清一下”的弱智文案,想来足以赚取包括未婚夫在内的、大部分大龄未婚男士的事后原谅。

    生长在海岱之间的大女人,怎么可能不明白的齐大非偶的道理;更何况,以席琴的聪明才智,断然不会与公安系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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